这通体漆黑的长唐刀的名字,是音竹。
音竹并不属于寻常刀剑,同样叶九也并非寻常人。简单来说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这个名字,哪怕是让这个不苟言笑的青年都为之欣喜,但若是放在一年之前,叶九定不会因为此事有任何的波动。那个时候的他还很天真,毕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才一年不到。
洛城中那条前朝尘封的街道深处,没有人能知道究竟有什么。但叶九很是清楚。
自西方圣人诞辰两千零一十八年后,有一个少年因为探险而来到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子,据说在上世纪十年动乱期间这里出过几条人命,再加上城中村改造小组的计划未能顺利进行,这条小巷子自然成了鬼街。
那鬼街深处弥漫着浓雾,穿过浓雾。少年来到了一年前叶九所待过的洛城,却再也无法回去。
起初的少年相信自己一定是天选之子,但他的思路中貌似有一点小瑕疵,虽无伤大雅但足以致命。他的确有过人的天赋,仅仅是发现这天赋便让少年差点丢了性命。
就此,少年开始漂泊。挨过饿、也乞讨过。卖过艺,还曾染上瘟疫。大概辗转了大约四个月后,那瞳孔中只有灰白色世界的、那个被这世界折腾的不成人形的少年,来到了小竹村。
和不久前一样,在看到苍劲的一个竹字后,少年倒了下去。同样的红衣红伞三千赤练,同样的救起了少年。
不久后,少年消失了。他被软禁了起来,软禁他的正是如今手握音竹的叶九。
那样的性格早已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
往日的知识虽先进科学但却不适合在这个世界使用。
往日的肉体早已千疮百孔,待救治过后早已不是原来的样貌。
如果说人有三命,那这三命无非就是精、气、神。
若是这精气神都已经涅槃,那根据广义相对论而言,少年早已重生,或者死亡。
矜持的笑容是束缚少年的枷锁,淡雅的性格是囚禁他的牢笼。
这个笑起来很好看又带有几分书生气的青年,谁也不会想到,是他结束了那个不成人形少年的生命。是他结束了曾经的自己。
而对于往日的少年来说,虽然自己已死。但死后却可以得到重生。
只记得一个单字姓氏叶,和一个单薄的数字九。
但是,就是这少到可怜的东西,少年将它却组成了如今这意气风发盛气凌人的叶九。
那在惊奇中穿越的少年,便是这以悲哀开始的青年。
这眼神中情致不高的青年,便是手持音竹的叶九。
音竹的刀刃上,清晰的倒映着叶九的脸。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清澈面容,他不得不重新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世。
嘴角的笑意在回忆中慢慢消失,叶九将音竹平静的收回到了剑鞘之中。向着莫邪跪了下来。
“夫人再生再造之恩,在下难以回报。今后哪怕夫人让在下赴汤蹈火,在下绝对义不容辞。”
额头与脚下的黑石子完全契合,音竹被叶九横置在面前的石子路上。
莫邪没有说话,只是呵呵地轻声一笑。摇着手中的刺绣蒲团扇便离开了叶九的视野。
只留下了一个人跪在那里的叶九。
从醒来到接过音竹,这之间大概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但叶九的长跪却一直到了晌午。他并非那种古板不懂变通的人,一年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但一年前的少年定不会长跪一上午,但一年后叶九会,因为不光是那一份如山赛海般的恩情,还有从心底里对莫邪夫人的一丝爱慕之心。
孤男寡女共处一府,在这封建思想统治者百姓期间这一直就等于给你扣上了一定不干净的帽子。但叶九不再是那个中二又思春的少年。爱慕终究是爱慕,只是出于仰慕而已。仰慕这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漂泊的女中豪杰,这天下第一的铸剑师,这一名隐藏着自己功与名的剑豪。
正当叶九认为自己已经尽到了应有的礼数准备起身之时,竹屋中走出的红影却有些意外的看着跪在石子地上的叶九。
“怎么,九儿哥。还在跪着么。”
叶九没有发话也没有去看莫邪的眼睛,之时将头埋下。良久,干涸的嘴唇中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夫人,您有恩与在下,难道这还不够成为理由么。再生再造之恩,在下是在无以为报。”
莫邪轻笑一声,摇晃着手里的花蒲团扇走下竹屋的沿板,来到了叶九身前。她轻轻用蒲团扇拍着叶九的脑袋,有些戏谑地说道:
“真是的,只是因为这所谓的再生再造之恩吗,九儿哥可不要说谎呢,姐姐蛮讨厌说谎的孩子呢。”
“仅仅如此,别无他意,夫人莫要再继续挑逗在下。”
“呵,其实呢我也很想让九儿哥把我当女孩子看待的,但不知为何九儿哥你为何一来到我这就喜欢假正经呢,还是说你讨厌结过婚的女孩子吗。”
“抱歉,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叶九深知,莫邪拿自己当做亲弟弟一样,拥有爱慕之心的,永远只有叶九一人。眼前的莫邪,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下,在拿着叶九寻开心罢了。
“九儿哥平时喜欢做什么事,去过什么地方。‘在下’可一直都知道呢。九儿哥平时经常去城里找窑子里的漂亮姐姐玩吧。”
“…..”
女人是危险的生物,她们可以看透别人的内心并掌握你的行踪。若是知己知彼就能百战百胜的话,那么叶九在面对莫邪之时是永远无法胜利的。
“如果,九儿哥对我还有什么情分的话,我有一事相求,也算我赠与九儿哥一个安定之所了。”
叶九面前的莫邪提起手边的茶壶,再次为叶九倒了一杯。
“我原本是那云州一家小店的店主,但在嫁给那个人之后我的店便一直没有在开。如今我想让你去继承那家店,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游刃有余。”
“莫邪姐那家店是….”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一家万事屋吧。”
“。,。”
走在小竹村里的叶九,手里拿着一张新鲜出炉的大白饼子。漆黑的音竹被叶九背到了身后,一个小小的行囊正扎在叶九的右手处。
白饼子一口一口的塞到嘴里,说实话这行囊里叶九只有一些应急的粗药,剩下的便是打水用的陶碗与刚刚从村口的烧饼店里买来的饼。
也许从叶九结果音竹开始,自己与莫邪便成了家人。互相依靠来获取点点温暖的家人。
而叶九对莫邪的称呼,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莫邪姐’这样亲切的呼唤。
叶九本是浪人,自然不可能长期留在小竹村内。而莫邪将自己原来的店给了自己,也是让自己有个归宿吧。即使是让自己想起某银他妈的万事屋。
从居所牵了匹土黄色的矮马,背上行囊,叶九便离开了这小竹村。
他还是忘不了莫邪,但怎奈她守寡之意已决,若是早认识她几年的话,该有多好。
既然如此,那么此地便没有什么再值得回首的东西了。除了莫邪身上发出的淡淡清香。
云州城距离小竹村大约有一百多里地,不到一天的时间叶九便来到了城门口。
楷书正体的云州两个大字威严的印在城楼巨匾之上,在商贩的叫卖声中,向守城侍卫提供过银两与文书之后,叶九很轻松的便进到了云州城内。
对于这个世界,叶九有印象的城市叶九只有王都洛城一个,但这云州城作为江北地区南部最大的城市,其繁华程度也是颇高。
“瞧一瞧看一看喽,新鲜的萝卜便宜卖啦。”
“上好的毛尖茶,那边的小哥要不要来尝尝。”
“公子,来这里玩呀(〃'▽'〃)。”
说实话,这种热闹的程度,叶九也是好长时间没有见了。
以王的这个世界留给自己的只有未知与恐怖,如今看来凡事确实都有两面性么。
穿过小巷后的古街,正准备拐弯时,头顶忽然又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凭着自己修习剑道的直觉,腰上音竹瞬间出鞘刀背在前,将上空掉落的东西接住。
本意为是什么要暗算自己的武器,却不曾想到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花盆。
“哎呀~真是对不起呢,公子。”
叶九将花盆放了下来,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牡丹杜鹃长裙的女子,正在一所红色的楼阁上向自己微笑。
想来想去,这红色的楼,也只能是刚才经过的青楼了吧。
“下次,小心一点吧。”
叶九将手中的音竹收回,花盆也被重新抛到了那楼阁窗外的架子上。
“多谢啦,只不过人家更想让公子你亲自来对人家的错误进行一些惩罚呢。”
叶九骑上了自己的黄马,向后摆了摆手。随即便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刚才的小插曲叶九并未在意,只是当他看到莫邪口中的店面的时候,他却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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